杳杳

【新凡】看你成茧 【8】

0.8

  走在路上的时候,就算心里盛满坚定,也许也会在某一个回头看的瞬间,突然想问一问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,又为什么走上这条路。

  老实说,秋天是一个得到文人偏爱的季节。他们或许都有着一颗用强力胶粘不起来的心,随着零落的树叶,将繁华的年龄一一扯碎,化作地上的一粒尘埃。

  所以,这季节看起来总是这么萧瑟,永远被哀伤填满。林更新还记得,自己小时候并不很擅长语文,每每遇上诗词赏析的题目,一看见“秋”这个字眼,他总率先写上悲伤二字。

  迈进这个行当的第很多个年头,他终于又和他的心事狭路相逢,而避之不及。


  周围人山人海,导演紧皱着眉头站在监视器后,摄像导演指手画脚,工作人员七嘴八舌。林更新安静地蜷缩在地上,等待着最后的发落。

  导演一声令下,打板,起灯光,突然他和他身后的那个人成了全场的焦点。气氛突然安静下来,空气里波涌着说不清的气氛。这并不是一场很难的戏,只是,不好演。

  从前他不信,以为最难的戏无非大哭大笑,要把崩溃的情绪演得顺理成章。直到那人身上那一袍宽大的破布袈裟将自己不轻不重地包裹起,他才觉血液升温。

  努力让五官配合演出,可但凡被他似有若无碰触过的皮肤都隔着衣料烧起熊熊烈火。吴亦凡的手骨节分明,顺着下腹轻轻向上,点点触触,肌肤摩擦。

  分明是万千聚光灯下的一种职业表演,他却生平第一次过分入戏。赤裸的心跳不能瞒过自己,被他整个人圈入怀抱的瞬间,他只觉得满脑空空,如同烟花炸裂后留下的空白。

  正欲把自己的失态原因划为长久工作重压下的生理失调聊以宽慰,身后人落下一个轻轻的吻,在那刷着金漆的金箍上,像羽毛扫过恋人的唇齿,过不留痕。

  

  林更新知道,为了配合表演,他的唇干涩起皮,颜色苍白。那吻如此单薄,隔着猴子厚重的毛发,停留在冰冷的金属上,而他的心已经掀起狂涛,几欲溺亡。

  唐僧吻上那金箍的时候,脑子里装的,其实是那个笑起来很漂亮的段小姐。他呢,他吻上的时候,想的人,如果是我的话。

  他那样缺水的唇,如果真的亲吻,品尝起来一定滋味坎坷。

  操,我他妈真是疯了。

  从地上挣扎着爬起,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的过程,林更新以为实在狼狈。直到他一路回到酒店猛地把门摔上,他都羞于重新温习这遍记忆。

  片场内,演员和导演大眼瞪小眼,他仓皇离去的时候只留下一句头痛,别无他言。徐克了解他并非是耍脾气的人,无意苛责,只得抓紧协商其他人的戏提前拍摄。

  眼看着八戒上了戏,吴亦凡才如梦初醒,快步离开片场。


  送走来人,林更新盯着桌面上的一个药盒,手里抓着英文说明书不知所以。吴亦凡的助理刚刚来过,说吴亦凡听说他头痛,专门让她把这个药送来,说是很有效果。

  临走时,又特别叮嘱他,说吴亦凡说了,痛的时候一日三次,一次四片。那个揶揄的笑容让林更新立刻明白,就连自己读不懂英文说明书这一点,都被他算得明白。

  关上门,他又别扭地抽出说明书来,想证明自己能读懂,却觉得浑身烧得厉害,眼花缭乱的字母从左眼进来从右眼出去,根本过不了脑子,abcd都忘得干净。

  把说明书丢开,药盒也丢得远远,林更新又忽然觉得,自己像个讳疾忌医的膏肓之人。那人好心送来医治头风的药物,又怎么知道,他这样的病,全因他起,药石难医。

  

   走进酒店的洗手间,看着镜子里没有卸妆的自己。其实一路的颠簸加上自己的蹂躏,妆发已经掉得差不多,却怎么看都是一只猴子,都是他扮演的那个大圣孙悟空。

  林更新对着镜子笑,你呀,臭猴子,就是太入戏了。师傅虽然抱着你,但是师傅想着的,是那个被你打死的段小姐,你就是因为没有尝过女人香,才会迷了心。

  给自己一个爆栗,他又自顾自地自言自语,说,都是假的,你不要当真,听到没有。看着镜子里的影子重重地点了点头,他看起来十分满意。

  “你这个苦笑,表演得很真实啊。”他认真地盯着镜子里的那个臭猴子,对林更新说。


  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猜这个谜语真正的谜底,因为它拴在炸弹的导线上。

  

  另一边,吴林敲门进来的时候,正看见那小孩窝在沙发上,托着下巴若有所思。“刚你派去的那个回来了,说是林更新已经收下药了,让她转告一句谢谢。”

  那人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,“不过说是林更新妆都没卸,看起来特别……难受吧反正,估计是真的不太舒服。”吴林随口接上一句,又补充一句:“你也注意一点身体。”

  “明天的拍戏日程有一点改变,我把新的时间表一会儿发你手机上,今儿结束得早,得空你也看看剧本,好像和之前安排的不太一样。药记得吃了,早点休息。”

  婆婆妈妈地嘱咐一通,吴林总算是把自己要说的都说干净了,也无意打扰他的思考,正准备离开,却被身后那发呆许久的人出口唤住。

  “哥,你说,爱情,我的意思是,不一定结局好的爱情,嗯也不能这么说……反正就那意思吧…… ”吴亦凡皱着眉,说得磕磕绊绊,又觉得怎么样的表达都是不对的。

  本已经要出门的人回过头来,饶有兴致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,正色道:“作为你的经纪人,我建议你还是把你的时间精力都放在,接戏、拍戏、宣传、唱歌上。你是个靠形象吃饭的艺人,但凡长点脑子的都不能在儿女私情上犯糊涂。”

  

  没得到想要的回复,吴亦凡闷闷地点了点头,刚想说你可以走了,却在他关门前听到那人低低的一句:“作为你哥……那很危险。”沉吟许久,他才抬头,“但,值得一试。”

  关门声响起,吴亦凡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家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,关于那个十七岁带着女友私奔七百公里的男孩。

  

 吴亦凡站起身子来,光着脚去到门口,拔掉了电卡,直接躺倒在床上。窗帘二十四小时都拉得紧紧,断了电的屋子完全沦为黑暗的奴隶,没有一丝光线的流入。

  闭上眼睛,修长的手指附上自己的心脏,感受着那渐渐归于平淡的节奏。那个人在他的脑海里跑啊,跳啊,笑着闹啊,每一种情绪都夸张得可爱,每一段回忆都值得复习。

  母亲曾经说,不知道答案的时候,就问问自己的心。 他摸着自己的心脏,虽然你不是那么健康,但我想你对我应该很忠诚吧,那我可以问问你吗?

  黑暗里还能见到的人,应该就是住在心里的人吧。

  “你这儿,应该只有这一个单人间吧。”他戳戳心口,认真地问到。

  那小东西有力跳跃一下。

  好了,它说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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